【上巳】
「溱与洧，方涣涣兮。」
声音清朗透过窗，如春日融蚀的溪水涣涣漫漫地进了内室。
这美好的春日暖阳让房内盈满一室的光；对来者、对歌声已经有所预料，歌止停之际，尚书令搁下笔转头，望向擅自推开雕花木窗、此刻正趴在窗槛上头迎着自己笑的军师祭酒。
「士与女，方秉蕑兮。」
穿着平服的金发男子依旧是平常那不庄重、轻浮的模样，他以诗歌取代问句，向荀彧递出邀请，面对那灿然若棣棠的笑容，受邀之人报以无奈的莞尔。
「郭祭酒，你迟到了。」
模仿总是挑剔眼前之人那严肃正直的下属口气，半是责怪地指言云焉，尚书令清澈的眼底隐隐藏着深意，如三月三破土的青芽，探试春天刚苏醒的温度。
「重三祓禊，我和曹司空、各位将军及尚书台的诸君，已经去过河边了。」
这日是上巳，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－－浴乎沂，风乎舞雩，咏而归，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－－涤去污秽，归于清澈洁白之日。
「说得也是呢，尚书令大人，是有些晚。」
对平时认真温和的尚书令那稀有予以的谑言没有惋惜、没有嗔怒，郭嘉配合对方的称谓附和着，回首望着天空。
近午的阳光于穹顶炽然。
思绪畅然如化融涣涣的河水，鬼才军师低头沉吟好会，他向荀彧招招手。「晚是晚了，待会儿再去亦是无妨。只是嘉有一事，在出门之前想先请问人人称颂、美哉伟哉，见之忘忧的荀令君。」
「……真拿你没办法。」
连环赞言让脸皮薄的尚书令有些招架不住，他喃喃说着，摘下平时戴着的冠，必恭必敬地将其放在案上，走向窗边。
垂下的眼、仰望的眼，专注的两眼相互望穿彼此那双烟色、那双清澈，他们看着彼此。
「所以奉孝你的问题是－－」
冷不防，郭嘉双手捧起荀彧的脸好似抹了什么上去，这突然的动作吓了荀彧一跳，接着当他发现对方沾上蜃灰、灰白的掌心，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。
「文若，嘉只是想问，『士与女，方秉蕑兮』－－此刻脸上有些脏污的你，可否愿意一同和嘉去东流之水洗濯大洁呢？」
－－真是。
荀彧睇了眼郭嘉，在触及对方那饱含着期待和笑意的淡色瞳孔后，他长吁口气，接过对方递与自己的兰草－－蜃灰、兰草，奉孝根本就已经准备好了吧－－面对这样的郭嘉，荀彧也笑了。
「那么，走吧，奉孝。」
「嗯，走吧，文若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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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三之日，擅长白词念赋之人步伐轻盈地唱着歌－－
子惠思我，褰裳涉溱。子不我思，岂无他人？狂童之狂也且！
子惠思我，褰裳涉洧。子不我思，岂无他士？狂童之狂也且！
－－在春阳下、春阳旁，轻盈地、唱着、踏着歌。
【上巳】 .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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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没有走古风路线了，有一种生疏的感，伤眼也请多包涵